“组图：北川女孩开网店自当模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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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发生后的第五天，傅军来到北川中学废墟时，救援工作接近尾声。 这位摄影记者看到了许多被救助的大型设备车辆依然在废墟上忙碌，脚下散落着许多再也找不到主人的东西——打开的书包、满是灰尘的书和笔，还有记录着年轻面孔的照片。

在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中，这位38岁的男子含着眼泪，边走边捡起了脚下的遗物。 不知过了多久，带有触目惊心的血迹的日记本突然进入了他的视线。

笔记本的封面上贴着两张大头贴。 中间最显眼的是一对情侣的照片。 右下方是一个人的照片，一个女孩对着镜头，做着v字型的手势，展现出俏皮的笑容。 但是，原本乳白色的封面，渗透到血液中，变成了粘在一起的暗色。

傅军小心翼翼地打开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主人的名字“刘仁春”。 他一页一页地翻，在笔记本的最后，他发现了六个电话号码，分别写着爸爸、妈妈、姐姐、老师、还有两个同学的名字。

这位摄影记者本来想带笔记本，但觉得“可能会留在这里，是最好的归宿”。 于是，他拿着照相机，拍摄了这六个电话号码，然后轻轻地把笔记本放回原处。

但是，这成为了这位摄影记者工作8年来最后悔的事。

当天晚上，傅军回到绵阳的酒店。 整理照片时，我拿着“突然想到”的电话，决定试着拨这6个号码。 他一个接一个地拨，前几个都没能接通。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给“姐姐”的号码打电话，但这次从麦克风那里听到了流利的拨号音，一个女孩接通了电话。

傅军小心翼翼地说:“你是刘仁春的姐姐吗？ ”。

“有妹妹的信息吗？ ！ ’麦克风的声音突然变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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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地震后刘仁艳第一次听到关于妹妹的消息。

哪一天，离广东很远的她不断打家人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她焦急地回到四川，但通往北川的道路被封锁，幸运地从逃出的老乡那里得知了父母平安的消息。

但是妹妹呢？

这是一个位于北川县开坪乡的普通羌族家庭。 父母务农，还在城里开了个小饭馆，但是城里人少，生意一直不好，每天能赚十多块钱，够全家衣食无忧。

在北川民族中学中学毕业时，刘仁艳的成绩一直保持着前五名，但据老师推测，她在高中上北川中学没有问题。 但是，家里真的很穷，如果她继续读书的话，妹妹的学费会成为大问题。 姐妹俩从小感情很好，妹妹刘仁春的性格像个男孩子，力气也比姐姐大很多，刘仁艳至今还记得。 小时候两个人上山捡柴火，妹妹总是让她背树枝，自己背更重的棍子。 家里很穷，姐妹俩有时会“抢”一些东西。 刘仁春最不开心的事件是她总是穿姐姐换的旧衣服。

但是，在姐妹俩谁在上学的问题上，姐姐做出了牺牲。 2003年初毕业后，16岁的刘仁艳离开家乡北川，去广东顺德的美资电子厂打工，家三口一起赚钱，给妹妹上学。

在外面打工的日子里，妹妹每周都要和刘仁艳打几次电话。 有时她会和姐姐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例如，她不喜欢班上的女孩，或者班上的男孩偷偷写了情书。 她最喜欢问姐姐:“要过节了，你给我买什么礼物？ ”。

2008年5月11日晚上7点多，寄宿在学校的妹妹给刘仁艳打来了电话。 当时刘仁艳正在准备第二天的自考，所以和妹妹聊了不到五分钟。 但是刘仁艳告诉妹妹，自己刚给家里送了几件新衣服，其中一件是给她买的。

“那么，请告诉我。 衣服是什么样子的？ ”。 女孩在电话里兴奋地问姐姐。

“请保密。 回家就能看到了。”刘仁艳笑着回答。

这是姐妹俩最后的通话。 第二天发生地震，被埋在校舍的瓦砾中的刘仁春看不到姐姐给我买的新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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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接到傅拥护军队的电话时，刘仁艳依然对妹妹的生存抱有很大的希望，她迫不及待地询问了傅拥护军队事件的原因。

在电话中，傅业军讲述了自己捡到日记的经过，并告诉刘仁艳，北川中学的幸存学生集中在绵阳的长虹电影院。 两人约好第二天早上在那里见面，一起找刘仁春。

当天早上8点半，刘仁艳拿着妹妹的照片，在长虹电影院门口与傅推军见面。 她在剧场门口幸存的学生名单上看了好几遍，没有“刘仁春”字样。 妹妹所在的高中一年级( 7岁)的班级，幸存的名单上只有7人。

值班老师为刘仁艳叫来了缠纱布的男孩，他是刘仁春的同学，但地震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刘仁春。 接着，刘仁艳听到了她受不了的消息。 被救援人员从废墟中救出来的女学生说，她和刘仁春刚跑了几步，大楼就倒塌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废墟上，她叫了刘仁春的名字，但没有回应。 她摸了摸边上的双手，手凉了。

从一位专业摄影记者的角度来看，2008年5月18日的这个早晨，刘仁艳找妹妹的过程，应该会是一部很好的信息摄影作品，但一个人和刘仁艳一起找妹妹的傅军，却不忍心按照相机的快门。 随后，他关掉机器，专心致志地帮助刘仁艳询问刘仁春的下落。

即使在一年多过去的今天，刘仁艳在人群中穿梭，拿着妹妹的照片，流着眼泪，匆匆向周围的人们收听新闻的场景，仍能在这个38岁的男人脑海中清晰地再现。

“我从未后悔没有拍这些照片，孤单一人，我无愧。 ”他说:“但是，我真的很后悔。 我没有捡到那本日记。 毕竟，这是刘仁春能留给她的家人的最后记忆。 ”。

是的，这一年多来，刘仁艳和父母甚至找不到地方祭祀她。 日记早就不知去向了。 现在的北川中学的原址是被铁丝网包围的瓦砾场，这座有17岁女孩的教学楼，也永远是阴阳相隔的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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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生活因悲伤而停止不了。

如果留在广东，刘仁艳确实有更好的快速发展。 这是个有上进心的女孩，在无聊的零部件工厂工作两年后，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主管的好评，调到管理部门做文员。 这几年她在读深圳大学自考大专的物流管理专业。 地震之前，上了自考的16门课，她已经上了15门课。

2008年底，那家工厂打算提拔她为工会主席助理。 这意味着她可以从普通文员晋升到工厂中层管理。 但是，让大多数工人感到意外的是，她决定辞职回四川。

妹妹死后，父母终日思念，身体越来越差，特别是妈妈李秀琼本来就有严重的支气管炎，这一年间，得了慢性鼻炎，一直咳嗽，吃东西都没味道。

“其实我很矛盾，”刘仁艳说，“但是没办法。 妹妹已经不在了。 父母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她在找工作，但面临金融危机，许多工厂不断裁员，在刘仁艳接连碰壁后，最终在成都服装批发市场当了导游。 每天凌晨3点来，她起床，接待任何一大早来“批件”的顾客们，忙到晚上7、8点。 每月到手，1000元以上。

从地震灾区回来采访后，傅军慢慢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生活轨道——出差、采访、拍照，这位摄影记者重新开始了他忙碌的工作。

但是，总有和以前不同的东西。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和刘仁艳取得联系，询问让他担心的女儿的近况。 尽管之后很久没有见面了，但还是想着北川的女孩和她的家人，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帮助刘仁艳开网店的想法，突然进入了傅军的脑海。 在经济发达的浙江，傅推军接触了很多开网店的年轻人，他们的生意大多做得很好，杭州是国内服装行业最发达的省份，如果他能找到货源，刘仁艳为什么会尝试？

但是，刘仁艳对网上开店几乎一无所知。 迄今为止，她对网络的了解仅限于qq聊天，也不能使用电子邮件，更不用说在网上开店的“这么专业的事件”。

于是傅军为她物色了“指导老师”。 那是他开网店的朋友，叫王芳，是个温柔的女人，地震的时候，她捐过一些钱，以为能帮助灾区的人。

傅军给刘仁艳买了去杭州的往返机票，这位羌族姑娘第一次来到这个美丽的旅游城市。 但是她没有时间玩，在王芳的店里，她呆了整整五天，学习了在网上开店的全过程。

在王芳眼里，她是个安静有礼的姑娘，总是挂着“谢谢”。 刘仁艳的聪明也吓了王芳一跳。 很多复杂的程序，只要教一次，她马上就会记住，操作起来，比店里很多熟练的工人要轻松。

但是，在那五天里，王芳似乎没有见过她“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有时，刘仁艳也笑着，但皱着眉头，吃饭时，总是一个人沉默。

杭州的最后一天，傅全带着《城市快报》拍摄部的同事们，在ktv为刘仁艳送行。 那天，刘仁艳很高兴。 她喝了几口酒，跳着让人们从羌族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舞蹈，只是一会儿。

但现在想起这一幕，刘仁艳有点内疚。 那羌族的舞蹈是因为从前妹妹还在的时候，她们俩经常一起跳。

“说实话，我很羡慕有什么地方(遗体)被发现的家庭。 至少他们有说话的地方。 ”。 坐在微光的电脑屏幕前，这位22岁的姐姐小声说，眼泪悄悄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很多人告诉过我和妹妹一起活下去吧。 但是，我希望你总是问他们。 拜托了。 我的好妹妹在哪里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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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一周年忌日--2009年5月12日，刘仁艳的“北川羌族小妹”淘宝服装店开业。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期，是因为刘仁艳希望“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能够记录下自己重新开始的人生”。

第一天，生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由于傅军报道了这家网店，第一天的浏览次数在5000次以上，那天刘仁艳去北川祭奠妹妹，虽然没有上线，但是很多人买了店里的衣服，鼓励她“好好生活”，留言很多。

一时热门的生意，让刘仁艳对网店的前景非常乐观，她差一点“被冲昏了头脑”，下周末，她带着男朋友去了服装批发市场，一口气订了2000多块钱的衣服。 这几乎是两个人身上所有的存款。

但是，被媒体激发的热情显然不能持久。 刘仁艳很快发现，店里的生意越来越清淡，有时几天没有客人来。

淘宝网上服装店太多了，有几个观察这样的小店铺的经验？ 而且，供应商是个大问题，从批发市场带来的哪件衣服“没特色”？ 尽管2000元已经是刘仁艳最后的资本，这样小的数量，显然无法从批发商那里得到更优惠的价格。

很多时间，刘仁艳每天早上9点坐在电脑前，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门的客户，一直忙到晚上12点。 她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电脑从来没关过。 有时，睡到晚上三四点，扬声器里模糊地传来“咚咚”的质问声，必须马上翻身看看，但她一般都很失望。 那只不过是广告。

她会遇到一些麻烦的顾客。 上个月，有个客人在她那里买了裤子。 刘仁艳用明确的尺寸发货了，但是对方收到后，裤子太小，要求退货。 刘仁艳和她磨了一下午，最后没能让她固执。 非但没有做这笔生意，反而贴上了10元的运费。 这和她一整天的收入很接近。

但是，尽管心里“委屈得想哭”，她还是不得不赔上笑容。 她称呼这些陌生顾客为“父母”，让他们退换商品赔钱，但她仍然要向“父母”道谢。

她必须振作精神面对这一切。 因为这家小网店寄托着她现在唯一的梦想。 这个梦想很强烈，特别是在妈妈李秀琼这一年连续做了两次手术之后。 今年4月，在批发市场做销售员的刘仁艳把母亲从山上接下来，在绵阳做了鼻炎手术，回来不久，母亲发现子宫肌瘤，6月又做了大手术。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父母身体平安。 而且，我要努力和男朋友工作，赚钱带他们出山。 ”。 刘仁艳说。

商务空闲时，刘仁艳打开电脑d盘里隐藏照片的文件夹，看看妹妹的样子。

她的衣柜角落里，挂着一件还没穿过的新衣服。 那是地震前几天她送给妹妹的白色短袖。 衣服袖口上有精致的白色蕾丝花边，胸前系着小蝴蝶结。 她偶尔拿出这件衣服一看，就像妹妹随时从外面回来穿着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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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艳的困难，我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傅会拥护军队。 今年7月，他在四川出差的机会，特意联系了服装商，带来了20多套新发货的夏装。 他想让刘仁艳穿这些衣服，然后为她的网店拍真人模特的照片。 可能对她的生意有帮助。

在一位摄影记者眼里，刘仁艳可以说是“美丽”。 身高1.65米，身材匀称，瓜子脸，眼睛大而有神，白皙的皮肤，笑着嘴边的两个小酒馆。

她也很美。 这从她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10平方米以上的卧室就能看出来。 她把哪个包装箱里的浅蓝色泡沫塑料切成小格子，用双面胶贴在桌子边的墙上，做成样子与众不同的书架。

但是，自从开网店以来，这个羌族姑娘很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刚才夏天，她总是穿两件旧t恤。 黑色的是朋友给的广告衬衫，浅紫色的是去年夏天她从小摊上买的，花了40元。

尽管每天早上醒来都在为堆积在手上的一叠衣服烦恼，她还是不惜自己拿出一件来穿。

但是7月日下午，随着傅军的到来，这个女孩终于有了穿20多套不同时尚的机会。

刘仁艳租的房间太小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拍摄地点，最后给刘仁艳租的大楼天台定了地方。

这是一座22层楼的山顶，楼下住户厨房的油烟机冒出烟囱来找，但他们很难找到真正“干净”的背景。 看到傅军扛着大摄像机吃力，刘仁艳的男朋友特意把他抬到红色椅子上，让他坐下休息。

出乎意料的是，这把红色椅子给了傅军灵感，他一动不动，让刘仁艳站在椅子上。 她身后的天空成为了最“漂亮”的背景。 换衣服的地方是天台偏僻的角落，矗立着两个烟囱，周围高楼里的人也看不见。

在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刘仁艳穿着这20多套新衣服，她站在椅子上，摆出各种略显多余的姿势，没有工作室，没有布光，没有背景布，没有静物台，和这个深色的空窗帘下，和这个羌族女孩

但是，这样的照片显然比任何精心设计的专业网店模特的时尚照片都更能吸引顾客。 这到底能帮到刘仁艳吗？ 傅军对自己的内心也没有信心。

然后，他在自己的博客上发布照片后，受到了很多网民的谴责。 有人认为是利用地震制造噱头，靠人们的同情心赚钱，也有人认为是傅军为了哗众取宠，人为制造信息。

其实，即使时光倒流几年，傅军也不太同意这样的“摄影作品”。 他在中专驾驶专业毕业后，曾任重型卡车司机、交通赞助人、派出所民警、文化局推广干事。 那个时候，作为摄影爱好者，他最喜欢的主题素材是拍摄“各种场面、大事”，或者是“去很远的地方、人迹罕至的地方创作”。

但是，看到那张有名的希望工程“大眼睛”的照片，年轻的傅军“好像突然醒悟了”。 他越来越意识到“那张照片不是生活的本质”、“在最平淡的日子里，最普通的人也有很多有趣、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等待着摄影者的镜头”。 他说

所以，在为刘仁艳拍照的过程中，这位摄影记者突然从心里产生了“尊敬感”。

“其他漂亮的女孩穿衣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美丽，但她穿这些衣服是为了销售它们，以换取实现梦想的机会。 那么，这把红色椅子不是刘仁艳寻找梦想的舞台吗？ ”。 这位38岁的男性感慨地说:“生活就是这样在琐事和普通之间寻找自己的路，能成为这位女主角的摄影师，我觉得很荣幸。”

这样的理念引起了众多网民的共鸣。 一位网友在看到照片后，在傅军的博客上留下了以下的话。

“我说拍这张照片是为了更好地经营网店，但其背后的故事，就像这种平淡的画面风格，有血有肉，看起来与人亲近，平淡，但却能为你活出一条路来。 这个故事与商业有关，但我能理解除了商业以外还有越来越多，更重的东西。 ”。